鹿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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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与他的孤独情事 38

38 玩笑


上帝总有奇怪的幽默感。


关了电视,找到零钱,准备去买封箱胶带。他连手机都没拿。付款的时候,看着超市上方的电视,好像在播什么紧急新闻,视频中一片乱糟糟的样子,但后面的背景让他莫名眼熟。直到有一个记者的声音出现,“我正在《如歌的她》的拍摄现场为您报导,就在刚刚该剧组发生重大事故,主演由于驾驶F1赛车发生失误,产生严重擦撞导致翻车,现在已经送往最近的XX医院抢救。我们将会在医院为您带来后续报导。”

“您好,一共是17.5元。”收营员看着僵住的人,轻声提醒他。他的手怪异的停在半空中,钱币掉落在收银台上,发出凌乱的声音。

耳边有嗡嗡的轰鸣,血液在一瞬间凝结住,新闻中主演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,毫无防备的,心脏剧痛。嘴唇抖个不停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撇下一头雾水的收营员跑出去。

天气干冷,他穿的单薄,却没感到一丝寒意。他着急的打着车,手微微发抖,他用力握了下自己的手,告诉自己要冷静。出租车司机停下,问他:“去哪儿啊?” 他声音哽咽的说:“XX医院。” 司机厌烦的看了下时间,这点儿堵的厉害:”去不了,去不了。”然后准备摇上车窗。血液像冰冻成的利剑,慢慢的刺向他的心,他抓着司机的摇下的车窗玻璃,太过用力,手指的关节都泛着青白,乞求的说:“求求您,求求您,我给您双倍车钱,求…”最后的字说不下去,司机看他的样子,心有不忍,叹了口气:“好吧,上来吧!”

小伍拉开车门,坐在后面,盯着前面的车流,愣愣的仿佛灵魂离开躯体,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,要把自己的手绞碎一般。

司机也起了恻隐之心,笨拙的安慰他:“吉人自有天相,什么事儿先别往坏处想。”

他张口想说谢谢,可是声音还没出来,眼泪就簌簌的坠落。他低头想掩饰一下,可是泪意汹涌,他害怕,他脑子里乱成一团,全是恐怖的画面,牙齿都忍不住打颤,他用力捂了下嘴唇,颧骨生疼,可是恐慌的情绪还是没得到镇定。这一刻他祈祷所有的神明,千万不要有事儿,千万,千万…不要有事儿。

到了医院,正门围了大批的记者。他顾不得从后门走,刚要进门就被水蛭般的媒体围住。“小伍,你知道老谷的情况吗?”

“听说还在抢救。”

更有心急的记者,用力的把麦向前伸,打到他的肩膀上。他被推得一个趔趄。

“能谈一谈你现在的心情吗?” 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不合时宜的问题。

“我的…心情。”他的声音很低很低,像海面上终将逝去的浪花,一点一点破碎消失。他低着头,推开媒体想往内走,正好碰到冯深出来。冯深的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,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,忽然漂亮的眼睛里闪现一丝恶意。记者刚要转过去询问她里面的情况,她却快速走到小伍身边,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,然后在他耳边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,温柔的说:“节哀。”再转向媒体,抱歉的说她也不了解具体情况,不方面多说什么,然后迅速离开,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小伍,满眼的快感。

她的话语好像子弹穿过身体,刚硬的金属在体内回旋翻转,爆裂出鲜艳的血花与豁开的巨大的伤口,血肉横飞面目模糊。可是他感受不到疼痛。

寒风一点一点的刮去他脸上的血色,四肢都变得无力,冻结的血管即使像铜丝一般穿透心脏,没有疼痛,只有越来越缓慢的心跳和一片白茫茫的虚无。记者们好奇他们说了什么,然后就看到眼泪就顺着小伍的鼻梁一束一束的坠落,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全是绝望。

身体好重,像有人从头上灌注了水银,他站不住,只能蹲在地上,像急速下坠的人碰触到地面,瞬间散成千片。到最后,蜷成一团,脸埋在膝盖里,不断的不断的把自己收紧,失声痛哭。

没人忍心再逼问任何事情,只能默默的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



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,穿过人群,抵达耳膜:“嘉成,你怎么了?”

老谷走出医院的时候,还纳闷媒体为什么没堵在门口。只通过狭窄的缝隙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伴随着隐隐的哭泣。寒风凛冽,那细密的,微弱的哭声里透着满满的绝望,让他忍不住心酸。他走过去想跟媒体交待事情始末,越走近才发现地上痛哭的人是小伍。他不知道怎么了,只能加快步伐,语音慌乱的问:“嘉成,你怎么了?” 媒体听到他的声音,转而蜂拥而上,他大力推开摄像机,终于走到他身边。他弯腰抓住他的胳膊,把他从无尽的噩梦中拖出来。小伍抬起头,阳光很刺眼,“老谷…”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意,“呜...呜…你没事儿?”他的脸上一片狼藉,眼泪鼻涕,看起来分外凄惨。老谷伸手刮了一下他的眼窝,全是冰凉的湿意。他赶紧解开羽绒外套,想拉他起来,可是小伍蹲太久,手脚麻痹,动一下都针刺一般的疼,根本站不起来,只是看着他,眼泪不停。老谷看着虎视眈眈的媒体,只好先用外套把他罩住,转而应付媒体。


其实事故发生时,驾驶的是特技老师,他虽然在现场但没什么损伤,但剧组不知怎么以讹传讹的变成受伤的是他。现在老师已经抢救成功,脱离危险,他想给嘉成打电话,怕他担心,可是电话那头总是无人接听。

“这次真的非常抱歉,给大家造成这么多麻烦,真的非常不好意思…”他道着歉,然后看了一眼小伍,语带请求的说:“嘉成可能以为受伤的是我,拜托大家写标题的时候手下留情。真的很感激。”说完对着媒体鞠了一个深深的躬,媒体记者也识趣的说:“放心啦,嘉成兄弟感情好,大家都看腻了,人平安就好…”,急忙赶来的经纪人,马上接过话茬,并向老谷使眼色,让他们快上车。“哈哈哈,辛苦各位了,今天这事情真是个误会,天气这么冷,我让助理买了咖啡,大家暖暖手…”

老谷用力的把小伍从地上拽起来,扶着他的腰,半环抱的把他带上车。小伍愣愣的看着他的脸,眼泪不停的成串掉落。老谷用手掌擦去他脸颊的眼泪,可是像怎么都擦不干净一样,全是湿意。以前他总喜欢逗他哭,因为觉得很可爱,像小猫儿一样,哄哄就好了。这一次,他只感觉心痛。

“嘉成,别哭了。”他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?”

眼泪没有停歇,小伍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。

老谷只能找到面纸,帮他把脸颊上的眼泪擦掉,可是总也不干的眼底让他心酸。

“我以为是你。”勉强说出几个字,他的眼睛又蓄满泪水,“我以为...以为....你…”后面的话说不出来,他讨厌那个不吉利的字眼。

“不是我,你看我,好手好脚,一点儿事儿都没有。”说完抓过他的手,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。小伍的手很冰,像冰块儿一样。

“还好不是。”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悲伤的海洋,只有不断涌出的眼泪能宣泄他的情绪。他抽回手,弯腰双手捂住脸,指缝中还有溢出的水滴,他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的泪水,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消耗殆尽。

老谷把手放在他的背上,慢慢的梳理,轻轻的安慰:“没事儿,没事儿,别哭,真的不是我。”说着说着,自己也开始眼眶发热。


回到家里,小伍倒在沙发上,大概是精疲力尽,他也哭不出声音,眼角还有断断续续的水意,只好用手遮住眼睛。老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,帮他脱了鞋,盖上毯子,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。


他走到卧室,拿出手机,想来想去,才拨通了求助电话:
“喂,妈。”

“毛毛啊,什么事儿?”

“妈,小伍一直哭不停,怎么办?”

“你又做什么惹他? ”

“我真没做什么。”他顿了一下,声音里都是难过:“他以为我出事儿了。”

“唉...,那你还打什么电话,赶紧去安慰安慰他啊。”

“怎么安慰啊?我怎么说没事儿都没用,他哭的我都想哭了。”

“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儿子。先去拿冰块儿给他敷眼睛,要不然明天眼睛肿的难受。倒杯水,补充点水分。陪他待一会儿。”

“哦,好,我这就去。谢谢妈。”

“等等,”那边妈妈叫住他,欲言又止。

“ 嗯。”他的心早飞走了,脑子中转着能逗笑他的各种点子。

“好好对人家。” 其实她也不是开明的家长,可是时代已经变了,比起硬要孩子去适应社会规则,不如让他们自在开心。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,只有毛毛他爸这么迟钝的人还不明所以。

“ 好。妈,谢谢。”他知道妈妈的意思,就像以前比赛中说的,他真的是一个幸运儿。


他拿着冰块儿和温水回到客厅,小伍已经精疲力竭的睡了过去。他的睫毛还是湿漉漉的,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,刘海也狼狈的粘在额头上,他轻轻的把他的刘海拨开。目光落在他的脸上:“嘉成,对不起。”


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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